文 | 陳九霖、陳百應

2022年的瑞士信貸集團（以下簡稱“瑞士信貸”或“瑞信”）最近有可能發生暴雷的新聞，被拱上了熱搜。而這也讓人們又一次聯想到了2008年的雷曼兄弟（雷曼）破產事件。而瑞士信貸的規模差不多是雷曼兄弟的兩倍，且瑞士信貸的股權持有人更加全球化?？上攵?，如果瑞信破產，恐怕會在全球掀起比2008年更大的驚濤駭浪。 

瑞士信貸，是瑞士第二大銀行，有著166年的歷史，也是西方金融體系中的重要銀行之一。到目前為止，瑞士信貸在全球有著5萬多名員工，在50多個國家和地區設立了分支機構，其業務橫跨傳統的商業銀行、投資銀行、私人銀行、共享業務等。2020年，瑞士信貸管理資產規模超過了1.4萬億瑞郎（約為1.41萬億美元）。而就是這頭金融“巨無霸”——瑞士信貸，正在被無數的“獵食者”兇猛“啃咬”。 

截至2022年10月4日，瑞士信貸的股價為4美元/股，創出歷史新低，而做空瑞士信貸的金融產品價格也在不斷地創出新高。根據彭博社的數據，瑞士信貸在市場上的信用違約互換指數，在9月30日攀升至250基點，接近2008年雷曼倒閉時的水平。因此，關于瑞士信貸破產的消息不脛而走，層出不窮。對此，瑞信總裁表示，銀行內部和外部存在著很多的不確定性和猜測，但是，不要將日常股價表現與瑞士信貸強大的資本實力與流動性混為一談。對于這番表態，市場則諷刺地表示，雷曼兄弟在2008年破產之前，也說過同樣的話。那么，瑞士信貸究竟發生了什么？而瑞士信貸如果出現倒閉，又會造成什么影響？

瑞士第二大銀行，破產近在咫尺 

自2021年開始，瑞士信貸便開始一路蹚雷。

首先，在“阿古斯事件”中蒙受了巨額虧損。所謂阿古斯事件，指的是阿古斯資本管理公司（Archegos Capital Management）于2021年的爆倉。阿古斯資本管理公司是一家設立在美國的投資公司。2021年3月，日本野村控股和瑞士信貸發布預警稱，由于貸款給Archegos進行證券衍生品交易，預計將面臨巨額虧損，導致3月29日全球銀行股遭到拋售。

隨后，Archegos被指控非法操縱證券市場。2020年3月~2021年3月，其創始人比爾·黃等人通過杠桿，將Archegos市場倉位總規模從100億美元增至1600億美元。2021年3月底，因無力維持操縱，比爾·黃拋售多支股票。幾乎所有Archegos重倉的股票，都出現了價格暴跌。而造成“世紀大爆倉”的比爾·黃也因此鋃鐺入獄。    

阿古斯基金爆倉，導致整個華爾街損失超過100億美元。瑞士信貸也在爆倉中大虧54億美元。瑞信表示，在阿古斯爆倉之前，曾對其持有的一系列股票不斷加倉，但是，瑞士信貸的監管部門并沒有有效地對這些風險進行及時處理，這才導致了后面的慘劇。 

且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即2021年2月，瑞信就曾向投資者出售了格林希爾的金融產品，而這家公司最終也因為經營不善而破產了，這也導致瑞信必須向投資者返還59億美元。 

在時隔一年的2022年2月，瑞信又被爆出接受包括寡頭、毒販等超過1.8萬名罪犯客戶的資金，為其提供了洗錢等幫助。瑞信因此被法院起訴，成為瑞士歷史上第一家在刑事案件中被判有罪的大型銀行。 

在多重打擊之下，瑞信的業績連續三個季度出現了虧損，其中，2021年第四季度，更是出現了稅前16億瑞郎的虧損。到了2022年，瑞信趕上加息潮，其虧損更加被放大。2022年一季度，瑞信當季就虧損了2.73億瑞郎。到了二季度，瑞信的虧損擴大至15.9億瑞郎，環比擴大482%。有關數據顯示，截至今年6月底，瑞信的高質量流動資產約為2380億美元，而其杠桿風險的敞口卻為8730億美元。換句話說，瑞信現有流動性資金已無法覆蓋風險敞口。這也是為什么瑞信最近不斷傳出已經出現資不抵債風險的原因。這對于整個歐洲，乃至全世界經濟的信心，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那么，為何瑞信一旦暴雷會產生這么嚴重的影響？

倒閉傳言恐成真，或打擊全球市場信心

從瑞士信貸呈現出來的問題來看，主要問題基本上都出現在項目處理上——股票爆倉、被投資公司破產、泄密事件以及卷入洗錢丑聞等。以上問題都導致瑞信在金融市場上面臨巨大的做空壓力。這些問題單獨看來，都是巨大損失，而加起來對于瑞士信貸來說整體是一個不小的壓力。并且，由于美聯儲以及世界各大央行都因為通脹問題而在不斷地收緊貨幣，也導致瑞信面臨著資金贖回的壓力。  

重重壓力疊加在一起，就造成了如今瑞士信貸的窘境。接下來，如果沒有得到有效的市場支撐或是外部資金的支持，瑞信的倒閉傳言隨時可能變成現實。這對于市場來說，最大的損失不只是這家國際知名投行的倒閉，更加嚴重的是其對全球市場信心的打擊。當市場對瑞信這類投行失去信心時，類似投行或銀行就會出現整體的系統性風險。 

在《高盛帝國》這本書中，作者提到，在1930年的美國大蕭條中，高盛為了打出自身的名號，取得投資者的信任，經常免費地為投資者做生意，而當經濟好轉時高盛也依靠著這些信譽為自己贏得了眾多投資者的青睞。同樣，瑞士信貸作為一家有著166年歷史的老牌銀行，比起虧損乃至倒閉傳言來說，其在市場上的信譽才是至關重要的。如果市場失去對其信任，那就會演變成一場市場擠兌。而這種擠兌不單單是發生在瑞士信貸的存款業務上，更多的是體現在公司的股價以及相應業務的開展上，最終的結果就是瑞士信貸的融資能力快速萎縮。這對于一家投行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其實，不論是2008年的雷曼兄弟又或是2022年的瑞士信貸，可怕的并不是這些公司自身的暴雷，而是這些著名的國際投行的業務具有極強的“傳染性”以及“傳導性”。所以，2008年美國的雷曼兄弟崩盤，最終導致了全球性的金融危機。 

全球性危機序幕正在拉開？ 

2008年，美國四大投行之一，且有著158年歷史的雷曼兄弟公司由于在次貸危機中出現了重大虧損，而不得不申請破產保護，從而掀起了一場堪比1929年的全球金融市場動蕩，引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世界金融危機。當時，負債6120億美元的雷曼兄弟，原本指望美國財政部在最后時刻出手相助。然而，在排山倒海般的恐慌面前，就連美國這個全球第一的金融大國也展現出了莫大的猶豫，因為雷曼兄弟債務體量過大。在救助了房利美、房地美兩大房地產巨頭以及促使摩根大通吃下了奄奄一息的貝爾斯登公司之后，美國財政部聯合華爾街各大投行，于2008年9月12日到9月14日，舉辦了為期三天的施救雷曼兄弟的“救助會議”。然而，伴隨著種種困難，美國政府最終決定放棄拯救，雷曼兄弟被迫于2008年9月15日宣告破產。彼時，雷曼兄弟員工抱著紙箱子丟盔卸甲般地離開大樓的情景，成了全球每個財經媒體的頭版頭條。這場美國最大的破產案，也成為點燃市場“火藥桶”的導火索，讓道瓊斯指數創出了自“911事件”以來最大的單日跌幅，伴隨著雷曼兄弟破產的是全球投資者的投資信心。全球股市大幅崩盤，全球金融危機就此拉開了大幕。雷曼兄弟破產之后，每當出現一些大規模的金融危機事件時，人們就稱之為“雷曼時刻”。

目前來看，瑞士信貸已提出要回購高達30億瑞士法郎的債券，瑞士政府也表示在密切地關注瑞士信貸的流動性問題。這與2008年雷曼兄弟所做的是相同的。但能否真正地解決瑞士信貸的問題，主要還得看歐洲央行的加息以及縮表進程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在歐洲各國長時間的負利率政策之下，加息、縮表等貨幣回收動作，讓金融機構承受難以言狀的壓力。正因如此，緊跟在瑞信后面的德意志銀行（德銀）以及法國巴黎銀行的風險也在孕育。這兩家銀行的體量比瑞信更大。如果瑞信被稱為“灰犀牛”的話，那么，德銀就是一頭“黑猛犸”。目前，德銀的股價創20多年以來的新低；押注它違約的金融產品，也在不斷地暴漲。

市場信號很明顯。9月份，英國央行已經開始下場購買債券，以此來拯救英國的養老基金。傳奇投資人瑞·達里奧（Ray Dalio）表示，他旗下的橋水基金已押注105億美元做空歐洲股票以及債券，對歐股的看空力度達到了兩年來的最高水平。2008年做空次貸的傳奇人物邁克·博瑞也表示，當下的美股已經到了2007年12月的光景，這可能意味著資產市場的踩踏不可避免，美股的泡沫之夏即將結束，而令人恐懼的全球金融閃崩之災才剛剛開始。 一葉知秋。從目前西方央行的快速加息，以及俄烏沖突的演變可以嗅出，一場類似于2008年次貸危機而引發的全球性金融危機極有可能發生，甚或更嚴重。而引爆點就在正經歷疫情和俄烏沖突的百孔千瘡的歐洲。  

（陳九霖：北京約瑟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國航油集團原副總經理  陳百應：西交利物浦大學管理學碩士）

責編 | 郭霽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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